51|1.1-《地下城生长日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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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,”利蒂希娅迟疑地说,“我是个女孩子……”
她的哥哥对她被选为亚马逊学徒这事漠不关心,他认为这种胡闹不久便会停止,娇滴滴的小妹妹怎么能忍受战士的训练呢?她的母亲也有着类似的意见,“一定哪里搞错了,我可怜的宝贝!”她这样叫着把筋疲力竭的利蒂希娅抱进怀里,认为让一个乡绅家的姑娘去学战士们流汗又残酷又不成体统,要是练得像那些野蛮女人一样又凶又结实,今后还如何出嫁?
“别哭了,我们现在得罪不起那些异族。”利蒂希娅的父亲不耐烦地说,得到消息那天他失望得多喝了几杯酒。这位商人在德鲁伊的神奇力量之中看到了商机,把家中子侄(除了前途无量的大儿子)全送去上异种开的课程,结果只有女儿入选,选择她的还不是德鲁伊,而是那些舞刀弄枪的亚马逊。他看着利蒂希娅叹气,嘀嘀咕咕地说:“怎么总是错误选择……”
可利蒂希娅喜欢这里,她喜欢自己能一箭射穿靶心的感觉,喜欢在风中无拘无束地奔跑,喜欢老师赞赏的目光和旁观者的掌声。在这里,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位置。
“什么?”亚伦说,“是女孩子有什么问题?”
“女孩子可能不太适合当战士。”利蒂希娅老老实实说,“同样是成年人,女人的力气没有男人大,相对爆发力不足,性情比较温和,感情用事,嗯,没有攻击性?”
她越说越不确定,因为亚伦目瞪口呆地看着她,看上去像要质疑,又像要笑。“真的假的?”他说,“你知道战士们为不得不教外族的男人这事吵了多久吗?”
“咦?”利蒂希娅一脸茫然。
“你难道现在还没注意到?”亚伦合上了书页,比了比训练场的方向,“你看见过一个男的亚马逊战士吗?”
利蒂希娅努力回忆了一下,还真没有。她小心翼翼地说:“我还以为是为了教女学生才……?”
她的母亲对这件事唯一的认同就在她的老师也是女人这事上,“虽然不成体统,”她说,“但至少不损伤利蒂希娅的名誉。”
“才不是!”亚伦叫起来,“我们当中只有女人才能当战士和领袖!因为男人被认为不够敏捷,耐力和承受力都比不上女人,冲动时会被本能控制,缺乏多角度思考的同理心,需要被女人领导和保护。”
现在换利蒂希娅目瞪口呆了,他们哑口无言地对视了长达一分钟,同时狂笑起来。
“真奇怪。”利蒂希娅笑得擦眼泪,有什么想说又难以表达出来,只好反复说一个词,“真奇怪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亚伦耸了耸肩,“我爸妈没了,我姐对我保护过度,她才不会让我去异族堆里当商人呢。‘你要怎么保护自己,小亚伦?’”他掐着嗓子模仿道,厌恶地挥了挥手,“亚伦,男孩子不适合做这个,男孩子不适合做那个,巴拉巴拉。要是我是个女孩子,她就会鼓励我去外面乱撞,把那视作成长中的必要历练。”
“我爸妈也是。”利蒂希娅深有同感地说,“要是我们换个位置就好了。我生在你们这边,你生在我们这里。”
“是啊……但现在两边被绑在一起,”亚伦摸着下巴,眼睛闪烁着想到什么的光,“你说有没有可能,过一阵子后两边就变均匀了?像面粉和水变成面团一样,谁都可以当战士,谁都可以当商人,爱干嘛干嘛,不管你是什么……”
在他说完之前,他们同时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在这里偷偷会面的两个少年都非常警醒,一点响动就够他们做出反应。他们飞快地收拾好了背包,把树屋恢复到无人来过的状态,这才偷偷向外探出头。
不远处,亚马逊人的地上聚集地里传来了骚动。
发生了什么?两个小脑袋挤在小小的窗口中,看见远方甲壳虫那么大的人影来来回回,快速地进入了地上的一个开口。他们伸长耳朵听去,什么都没能听清。
“今天是什么你们的特殊日子吗?”利蒂希娅问。
“什么日子都不是。”亚伦否认道。
“是啊……”利蒂希娅茫然地说,“本来今天上午还有训练的,有什么事的话老师会事先跟我说?”
他们全都摸不着头脑,但不同于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的乡绅之女,亚伦从空气中嗅出一丝紧张的气息。他想起之前的几次险境,又一一排除:无论是摧毁森林的枯萎诅咒还是那门撕裂土地的大炮,来时都有很多预兆,如今北方有哨兵看守,地下城的那位大人也不可能发现不了袭击的大军。有什么事情会需要全员躲进地下城?地下城本身有什么事情吗?
亚伦眺望远方,北边的地平线一片寂静。他再回头望向聚集地的时候,那里已经安静了下来,外面一个人都没有。
“我们下去!”亚伦当机立断地说。
这片安静的森林让他脑中警报直响,亚马逊少年宁可被姐姐抓到也不想冒险。他们爬下树屋,来到了地面上,此时距离天大亮还有不到一小时,明亮的晨光照耀着树林……
突然,天空暗了下来。
他们听到鸟鸣声。
这声音要如何用拟声词模仿?不是啾啾,叽喳,或者别的常见鸣叫。土生土长的森林住民也听不出这种鸣叫来自什么鸟,倒不如说,会觉得这玩意是鸟鸣,只因为两位少年想象不出什么生物会发出这种尖锐鸣啸。
不远处遮蔽了日光的东西,是一朵云吗?
短暂的一小会儿,亚伦以为那是巨龙从天空中飞过,作为住在林中的亚马逊人,他见过骑手出来遛他的飞龙。但只要抬头一看便知道那不是龙,它洁白而圆润,像个有许多小小凸起物的纺锤,尖端直指这边。
它如此巨大,还未完全移到他们头顶,已经吞噬了一部分晨光。到底有多大呢?没办法判断,因为它飞得很高,云一样高,云一样白,但没有云在目标明确地向前移动时保持如此稳定的身形。光从感觉上来说,它并不算快,可每一次眨眼都能发现它更加接近。利蒂希娅与亚伦同时咽了口唾沫,惊疑不定地与对方对视。
利蒂希娅快速地说:“我们要不要去…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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